生物样本库的质量决定精准医学成败

来源：HIT专家网    记者：谭啸

在丹麦，曾经有个研究帕金森共病现象的项目，基于大样本人群的数据收集、统计和分析，最后得到的结论之一居然是酒糟鼻——酒糟鼻患者出现帕金森症状的风险比正常人高了三四倍，这一结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医学大数据分析为我们带来超出想象的发现能力。

国家“十三五”规划提出了精准医学和健康医疗大数据的研究计划，再次激发了各界对生物样本收集、保存和应用的关注。在由北京嘉和美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嘉和美康）组织的北京重大疾病资源库专家座谈会上，大家一致认为，我国生物样本库建设优势显著，但亟待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

质量是重中之重

毋庸置疑，质量是生物样本库的灵魂，缺乏质量的样本和临床数据对医学研究来说是致命的。据了解，目前很多国际一流期刊要求，对于以生物样本库为基础的研究成果发表，研究者必须提供所使用生物样本和临床数据的质量背景信息，以便评估成果的可信度，若研究者无法提供相关证明材料，该成果就很难予以发表。因此，样本库建设必须遵循严格的操作流程SOP（标准作业程序），对生物样本质量的控制要体现在很多细节上，包括数据、取材处理各个环节时间记录、形态复检、生物大分子稳定性分析等等。

有专家谈道，“现在国内不少大医院、研究型医院已经认识到生物样本库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都想建生物样本库，也有不少单位前来北京库参观学习，他们一般会向我们要SOP等相关文件。虽说这些文件很重要，但如果只是简单拷贝过去，那就很成问题了，因为很多内容是个性化的，跟具体的研究目的有关，不见得处处都适用。当然其中最关键的还是要把环节质控真正落到实处，然后再持续改进，否则‘多快好省’也往往意味着低效的‘面子工程’”。

近些年来，专家们一直在呼吁样本“质量”，但真正能够坚持做下来的并不多。嘉和美康副总经理、科研系统事业部总经理张雷谈道，质量评估应包括两方面：一是完整性，应该收集的东西都要收集到，包括实体样本及其对应的临床数据；二是质控措施，影响样本质量的因素有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而且要形成相应的质量证据。大家普遍认为，实体样本的质量相对容易控制，而临床数据的质量控制要困难的多，这方面最好能够充分利用医院信息系统，从源头解决问题。

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

如前所述，当前很多医疗机构，从院领导到临床专家，都开始认识到生物样本库的重要性。其中，不少医院也成立了专门的管理部门——生物样本库中心，医院对生物样本库的建设和运营给予了一定的支持。客观来说，这应该是一笔不小的经济负担。仅以院级样本实体库来说（30-40台冻存设备左右），一年的直接运营经费至少也要三四百万元，这还仅包括水、电、人工、冰箱等硬件设备。如果再算上基础设施、相关专业支持资源，投入可谓更加可观。从长远来看，如果仅定位于支撑医院的学科发展，生物样本库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如同国外生物样本库的发展一样，我国生物样本库也亟需探索出一条可持续发展的路径。

嘉和美康承建的北京儿童医院生物样本库系统截图

关于生物样本库的可持续发展策略，专家们认为，至少包括如下几个方面：首先是资金，仅依靠科研经费是远远不够的，最需要的还是推动样本库与医药产业的对接，以获取大量支持经费，实现“以库养库”的可持续发展；其次是人员可持续，生物样本库目前还是辅助性科室，人员不被重视，没有发展空间，大家更愿意去临床部门工作。所以，生物样本库从业者的重要性需要得到认可，其职业发展也需要给予考虑；三是生物样本库的数据能否可持续利用，“你如果使用我的样本进行分析，那么分析产生的数据原则上应该反馈回来，这样数据就可以实现滚动积累，被其他研究者重复利用，从而避免雷同的样本实验”。有专家谈道，因为生物样本资源的稀缺性，国外生物样本库都非常强调样本数据的重复利用，利用率特别高，比如，美国某个州的样本库有100多例肺癌病理组织标本，不少与肺癌相关的研究都使用过这些标本及数据，并发表了很多高水平的论文。

在专家们看来，生物样本库是个战略资源平台，是医院在其业务活动中产生的高附加值产品。但是，现在医院过于看重眼前的经济效益，而忽视了对临床数据和生物样本所蕴藏的巨大价值的开发，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据悉，很多国外的医疗机构都具有强大的新药、新产品研发能力，新的专利产品输出所创造的价值要远远超出医疗方面的收入。这无疑给我们很大的启发和借鉴。“可是，我们虽然看到了国外的先进经验，但由于国情、政策等原因，我们还是面临诸多掣肘，比如：现在医院在横向合作上日趋谨慎”。有专家如此表示，“如果只是因为担心某些人中饱私囊，而切断整个生物样本库的价值链，这恐怕是得不偿失的。”

提升生物样本库软实力的着力点：人才和随访

整合了临床和生物数据的生物样本库是一种典型的医学大数据形态，作为精准医学、转化医学的发展根基，如何提升生物样本库的软实力，是业内人士当下普遍关注的重点。在座谈会上，有两个问题被重点提及，那就是：人才和随访。

1.加强生物样本库人才队伍与激励机制建设

当前，不少医院的领导已经开始重视生物样本库建设，并尽可能提供有利条件，但实际运行效果并不理想。“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充分调动参与者的积极性。任何一件事情想要做好都得依靠人，有一个好的团队才能把事情做好。要重视参与者的切身利益和职业发展，既要有政策层面的设计，又要配套相应的激励机制，把游戏规则先定好。”有专家如此表示。

普遍来讲，医院内生物样本库工作人员的地位、学历和收入都处于“洼地”，一方面，在职业发展上，缺乏明确的职级晋升机会。另一方面，在人才来源上，医学院里没有生物样本库的相关专业，生物样本库工作人员大多来自临床、实验室，人员稳定性很差，大家更愿意去临床锻炼和发展。

就临床研究工作来说，临床专家们往往需要三个专业助手：一是数据管理，二是研究方法，三是生物样本资源库，如果没有一个团队来帮临床专家收标本、收数据，科研工作将很难开展。某专家谈道：“我们医院曾有人建议各科室设立科研秘书这一岗位，由专职人员负责，但是院长说了，这个专职人员是保不住的，他早晚也会被安排到临床工作上，因为医生资源不够用，这是刚需。”

据专家介绍，在医院的绩效分配上，院领导通常是先把一线员工的收入留足，比如80%，剩下的20%再根据医院发展有所侧重地进行分配，比如生物样本库、党建、后勤等。从医、教、研这三者的前后顺序，我们就可以看出：‘医’是最重要的，排在第一位；‘研’则排在第三位。“生物样本库不仅是服务于科研的，而且是衔接医和研的平台，其标本和数据都是来自医，这些数据又会反过来为医所用。”专家们呼吁，应该提升生物样本库在医院内的地位。

“在实验技术层面，这些年的进展非常大，现在都是高通量、多组学的，产生的信息也愈发庞杂。比如说，我是基因方面的专家，擅长解读基因方面的数据，可如果换成蛋白组学、代谢组学的话，我就很难评判数据的质量、解读数据的含义了。”因此，专家们认为要组建一个满足多组学应用的生物样本库技术团队，才能更好地发挥生物样本库的价值。

北京嘉和美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科研系统事业部总经理 张雷

2.随访是提升样本附加值的重要途径

“提升样本库软实力的另一个关键就是随访，如果没有随访，样本库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这一观点得到了专家们的一致认可。但现实情况却是，临床工作很忙，他们甚至想不起来应该在什么样的时间节点做随访；亦或是，临床科室很难有专门的人来做随访工作，大多是靠实习医生来做。所以，很多临床科室给生物样本库提建议：“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把随访做起来？”

在有些医院，并发研究项目很多，一个病人很可能会出现在不同的研究项目中，如果每个项目都要对患者进行随访，那必然会给患者带来巨大的烦扰，随访工作将难以为继。“针对这些问题，我们联合临床专家共同设计、开发了一套灵活的科研病例登记系统，在病人在院期间，完成基线数据的采集。在病人出院后，系统会按照随访条件将病人自动分组到不同的随访队列，对于交叉随访任务，系统会及时提醒随访人员，一次性地把所有问题都问完。”张雷谈道，“以前是站在科研的角度，现在则是站在临床的角度，临床医生若要增加内容，可以随时加上去。”

专家们认为，可将随访内容分成两大部分：一是共性的、辅助性的，这方面的工作大概占据了随访工作量的百分之七八十，完全可以由生物样本库中心或第三方机构来承担；二是专业性比较强的部分，也就占随访工作量的20%-30%，这部分工作只能由临床人员来承担。因此，如果有一个专职团队来帮助临床专家完成共性的、辅助性的随访工作，那将是比较好的、提高效率的解决办法。“但是，由于医院编制、人员发展等问题，在事业单位体制内很难解决这一问题，引进社会化的资金和力量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选择。”有专家如此建议。“针对医院的这一需求，我们也在探索提供第三方的随访服务。”张雷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