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性看待沃森健康裁员风波？

来源：HIT专家网    记者：谭啸

IBM沃森健康在HIMSS17大会上的展台

自5月25日以来，关于IBM沃森健康部门裁员50%-70%的消息甚嚣尘上，令人不解的是，IBM并未发布任何官方消息。

各方对沃森健康的猜测与质疑纷至沓来，有的甚至蔓延到整个医疗AI。这也不奇怪，从某种程度上，中国国内对智能医疗的兴趣，正是从沃森健康开始的。早在HIT专家网主办的2015年南湖HIT论坛上，与会专家就围绕沃森机器人看病展开了激烈的前瞻性讨论。

那么，是否果真由此就能认定，这波医疗人工智能的热潮即将幻灭呢？这显然是有失偏颇的。

裁员不意外，是挤掉泡沫的商业行为

“沃森裁员，说明AI同医疗的结合点和实际落地，还需要进一步探索。AI目前的确有虚热，这次沃森裁员应该让投资者有更清醒的认识。AI能真正成为医疗离不开的强应用，路还很长。”作为沃森健康在中国的用户之一、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信息中心主任赵艳说。

“当前人工智能正热，个人感觉，人工智能发展所处的阶段和第一次互联网泡沫破掉前期很类似。沃森最近的大规模裁员是一种很正常的商业行为。”曾任卫宁健康副总裁、现任北京梦天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徐春华认为，“一方面，大规模的并购整合后总是会有人员冗余的，为提高经营效益，对于业务结构和人员结构总是要进行相应的调整；第二方面，也可能是业务产出和预期差距比较大，相应的投入可能要重新评估，这是一种类似去泡沫化的动作。对于行业发展来说，一定时期有一定的泡沫存在是好事，发展一段再去去泡沫也是好事。人工智能和互联网一样，个人非常看好。”

事实上，根据英国科技新闻网站The Register报道，此次裁员的斧头主要落在了蓝色巨人在过去几年收购的公司身上，包括：2016年以26亿美元收购的医疗数据公司Truven、2015年以10亿美元收购的医疗成像公司Merge、2015年收购的健康数据管理公司Phytel。5月24日、25日，IBM在美国多地的办公室都有员工离开。新员工和长期的老员工似乎更受到了裁员的影响，大多是年龄超过50岁、在IBM工作时间超过30年的员工。沃森健康大约有7000名员工，这是一个削减成本的行动，90天通知、30天离职。

“对于IBM沃森裁员并不感到意外。一年前，美国MD安德森肿瘤中心与沃森的合作终止，已经表明沃森并非不可或缺，当医院付出和所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时，终止合作就显得顺理成章了。离开医院的知识和数据支撑，再好的AI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院信息主管表示。

的确，一年来，关于沃森的负面消息不时出现。2017年2月，正值全球HIT盛会HIMSS17召开之际。IBM总裁兼首席执行官Ginni Rometty女士在HIMSS17盛大的开幕式上做主题演讲，她大力鼓吹认知计算，她认为在一个充满变革的黄金时代，认知计算恰逢其时。然而，就在蓝色巨人赚足了眼球的同时，一则关于沃森的负面消息正悄然而至——MD安德森癌症中心宣布终止与IBM沃森合作的项目。当时，福布斯（Forbes.com）报道称，MD安德森癌症中心已经投资超过6200万美元。尽管投入巨资，但是沃森计算机始终未能达到MD安德森癌症中心的目标。报道同时解释道：“这里所述结果不应被解释为对其系统在当前状态的科学基础或功能能力的意见。”意思是，不是说沃森的功能不行，而是“太烧钱”。

认知计算是伟大的革命，前景无限路程艰难

据了解，IBM沃森是认知计算系统的杰出代表，也是一个技术平台。认知计算代表一种全新的计算模式，它包含信息分析、自然语言处理和机器学习领域的大量技术创新，能够帮助人类从大量结构化和非结构化数据中洞察世界。

“认知计算代表了IT的发展方向。”赵艳主任认为，医院信息化将经过数字化医疗、智慧医疗和认知医疗阶段。数字化医疗阶段主要解决医疗数据的数字化采集问题；智慧医疗阶段要解决信息的互联互通和协同应用，包括院内、院际、医院与行政管理部门、医院与患者互联，并实现基本的规则感知预警；认知医疗阶段要解决人机对话、知识发现和辅助决策。

徐春华同样认为，“认知计算是一个革命性的业务、前景无限，伟大的事业早期总是被大多数人不看好，因为大多数人总是属于看客这一类的。如果说电力革命、计算机的早期革命总体上是用技术替代了人类的体力劳动和机械计算能力，那么认知计算是某种程度上替代人类一部分的脑力劳动。这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但也一定是艰难曲折的。”

The Register的报道称，金融分析师将沃森健康部门描述为“烧钱的坑”。2017年7月，Jeffries的分析师说，认知计算技术的开发成本过高，客户需要投入太多费用。

“认知计算虽取得了技术突破，但在目前限于国内医疗数据开放共享的禁锢、AI人才的稀缺、伪AI等急功近利的发展模式。要正真实现可验证、可信赖、有价值的应用还有一段路要走。”赵艳如此认为。她与另一位专家的观点不谋而合：“认知技术还在发展和完善中，尤其需要数据和知识的配合，不能过于强调技术，而忽略或隐瞒其他问题。”

“认知计算这个事业需要多一些鼓励和耐心，一次伟大的成功后面可能会有无数次有价值的失败。IBM在指引方向上一直是一个伟大的公司，这一点我坚信。但IBM提出的方向，往往需要若干年后才能有比较好的应用。比如IBM在20年前提出的语音识别技术，现在才普及应用。”但是，徐春华也强调，“无限风光在险峰，这个险字的意义对于从业人员来说也要有思想准备。”

沃森健康中国业务同样面临挑战

十分巧合的是，就在沃森健康裁员的消息不胫而走的时候，5月27日，《财经》杂志仿佛有备而来，通过官方微信发表了“特别策划”《一年问诊万名肿瘤患者Watson肿瘤系统将再次升级》。该报道称，IBM沃森健康的中国总代理商——百洋智能科技近日宣布，沃森肿瘤预计将在2018年6月份迎来一次系统升级，此次升级将针对中国医疗临床应用场景进行技术迭代。2017年3月，百洋智能科技成为IBM沃森健康中国地区的战略合作伙伴，获得沃森肿瘤在中国市场三年独家总代分销权。2018年3月，百洋智能科技与IBM的合作协议从3年延长到8年。

那么，业界又是如何看待沃森健康在中国的发展情况呢？

据赵艳主任介绍，沃森从2017年3月进入瑞金医院后，未直接面向患者提供诊疗方案，而是在结直肠癌、肺癌、宫颈癌等癌症中进行了沃森推荐诊疗方案的一致性验证，即同MDT专家团队的诊疗方案进行一致性比较。以结直肠癌为例，在验证的250余例患者中，完全一致和基本一致的比例近90%。“同时，我们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沃森推荐方案与国内临床方案存在地域性的差别、对影像直接解读能力缺失、部分诊疗指南或文献引用不妥等。沃森自身也在不断改进。”

赵艳认为，沃森健康目前谈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医生，特别是离三甲医院医生的水平有很大差距，但它对辅助医生决策、提供决策方案依据，或者说作为一个独立“第二建议”提供方有一定价值。特别在一些医疗水平相对较低的地区，作为辅助医生决策的工具有一定价值。

“沃森是个好的业务，但感觉正在被强行催熟。”这是徐春华的观点，他在近几年和沃森健康相关业务部门打交道比较多，“坦率地说，无论是IBM中国内部还是商业合作伙伴，投机性较强、短期行为较突出。”

事实上，有一些医院表示，也收到过沃森健康在中国的相关合作伙伴以帮助临床医生在知名医学杂志发表论文为产出目标的暗示。

“沃森本身是源于医生、最终应用于医生的。一个伟大的业务如果不为其潜在用户所熟知，不能为他们所使用，想要有好的发展是非常困难的。”对此徐春华提出了中肯的建议，“现在这个阶段不是简单商业化，沃森应该学习当年微软在中国推广Office的策略，先让广大的医学专业人士能方便地接触到，能切实感受到其价值，并在这个过程中优化。现在沃森的价值被人为夸大、神秘化，IBM对于自身在其中的作用盲目自大，这对其在中国的发展极为不利。要以布道者的心态去推广自己，不能眼里只有钱，钱永远只是成功的副产品。”

还有相关合作医院的信息化专业人士表示，沃森是产品化的，基本不会二次开发满足客户个性化需求，而国内AI起步虽晚，但满足客户需求的能力较强。

到目前为止，IBM官方还没有任何正式表态。中国市场是否受到实质性影响，特别是蓝色巨人认知计算战略将走向何方，还需拭目以待。

【责任编辑：谭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