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口费大家谈 | 马丽明：为什么HIT行业不能根除接口费

来源：HIT专家网 作者：马丽明

【编者按】

接口费问题由来已久。医院对此怨声载道，厂商亦有苦难言。背后深层次原因到底是什么？如何根除这一行业痼疾？近日，《陈金雄：如何打破医院信息系统接口费“魔咒”》一文发表后，引发行业热议。为此，HIT专家网开设“接口费大家谈”话题专栏，欢迎医疗信息化同仁们就此继续一起探讨，系统分析问题症结，共同求解行业难题。投稿邮箱：gong_chen@HIT180.com。

陈金雄主任《如何打破医院信息系统接口费“魔咒”》一文引发热议，多位专家从甲乙双方不同角度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有网友私信让我也谈谈。我认真地想了想，貌似没什么好谈的，因为很多观点早在不同场合表述过了，而且最近有点懒也有点忙。后来收到HIT专家网的邀约，又想起福州会议期间，几位同行都不约而同地问我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最近不写了？好久没看到你写的文章了！”我说：“假话大话不想说，虚话套话没意思，自己或别人说过的好像没重复的必要，实话真话得罪人，于是就无话可说了。”安医大二附院李旸主任说：“重复也没关系，只要有意义，总有行业新人，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看过这些文章。”想想，好像是这理。

在阐述个人观点之前，首先想回答两个问题。一是医院建了集成平台，能否就免除接口费的烦恼？二是能否根除这一行业痼疾？答案皆是“不能”，或者准确说“至少现阶段不能”。

接口费问题由来已久，医院怨声载道，厂商有苦难言。个中原因复杂，不仅仅是单纯的甲乙方之间的合作问题，也不只是生态问题。有人认为是由于数据接口技术服务属于单一来源采购，工作量和费用评估困难，个人并不太认同这点。我认为，只要业务需求明确、技术方案确定，对于有一定开发经验的技术人员而言，评估并不困难。至于医院的理解和接纳，个人也不认为是什么大的问题，毕竟“为服务付费”理所当然，关键是做好沟通，说清依据。这点可比照患者投诉医疗收费不合理。据我所知，经核实数据无误、了解收费规则等沟通后，大多数患者是可理解接纳的。接口费只是医疗行业软件问题的表象，行业软件发展现状和问题才是根本原因。

我在2016年4月健康界发表的《医院低价采购软件 未必是好事》一文中曾呼吁，完善市场机制、倡导建立合理、公平的各方协作机制，避免厂商为独霸医院信息业务通过低价中标、零元中标或免费使用后，再收取高额接口费、维护费等其他形式进行“堤内损失堤外补”。在文中，我还提到，在我国，软件产品价值长期被低估，特别是传统业务软件产品。一个不到三个月就能全部完成的微信缴费动辄数十万元、数百万元；而一个需要经历多年沉淀积累，实施周期长达数年的HIS顶多就苦哈哈地卖上百万元。软件价格呈现妖魔化态势：越是脚踏实地的，越卖不出好价；越是虚幻的，越能卖出大价钱。文章发表至今七八年过去了，一些医疗软件的价格确比当年提高了不少，动辄千万、百万，甚至价格贵得有点吓人，但价格妖魔化情况依然严重。

软件产品本身设计不完善，是造成“接口费之痛”最主要和直接的原因。我在2016年1月《“互联网+”大潮下，传统医疗信息化依然是不可或缺的那颗“珠”》一文中曾指出，一些公司只看到当下新兴的互联网医疗公司非常火，且通过资本市场拿到大量投资，但却没思考过火热表面背后隐藏的问题；呼吁公司不要短视地把重心放在“互联网+”，而忽略对传统医疗软件的开发设计；没有了传统医疗软件作为基础支撑，“互联网+”就如同空中楼阁；希望企业能找准用户需求，潜心打造有竞争力的产品，因为这是保证一个企业有持续生命力的根本。

2018年1月，我在《e医疗》杂志发表的《缺乏“工匠精神”，已成为我国HIT产业发展的制约因素》一文中指出，经历浮躁喧嚣后，不论是甲方还是乙方都有回归信息化本真和基础建设的迹象。传统HIT产品供应商及一些新进入企业均在新一代医院信息系统研发上发力，以期提供一个全新的、基于SOA架构和企业服务总线设计的、覆盖医疗服务及管理全过程的、微小化、易扩展、易维护的应用系统。可惜时至今日，我并没有看到技术架构、业务架构、系统功能均满足上述特点的产品出现，依然是“只闻楼梯响，未见人下楼”，这与HIT产品设计人员普遍行业积累不足的硬伤有关。新一代医院信息系统要达到成熟应用阶段，尚需较长的时间。尽管用户急需好产品，但是好产品需要大量的人力、资金投入和时间沉淀，而公司不得不面对生存发展压力。这就是新一代医院信息系统开发所处的两难局面，“静待”成为大多数医院HIT人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关于新一代医院信息系统以及集成平台产品的设计开发和建设存在问题，在此不过多展开。有兴趣的同行可以翻看2020年9月11日那一期“CHIMA大讲堂”，这里只简单阐述几点个人的看法。

个人认为，不是使用新技术开发的系统就叫新一代医院信息系统，业务架构也因应时代变化和管理需求等重新设计的系统才叫新一代医院信息系统。

如果我们把技术架构比喻为建筑技术，把业务架构比作房子的功能规划和布局，把整个新一代系统比喻为一栋房子，那么我们会发现，如果房子的建筑设计没有考虑供配电、给排水、卫生间等，虽然我们使用了新的建筑技术去建造这个房子，但依然无法满足我们日后对冰箱、洗衣机、马桶等一系列功能应用的需求。本质上还是一个“清朝”的房子，只不过用了现代化的建筑技术去建造这个房子，建筑的速度加快了而已。

因而，相比技术架构，业务架构设计更关键。而业务架构的设计者，需要对业务领域有足够的了解和认知，具备较高的业务素养和更宽阔的管理视角，需要从使用、管理、服务、协同等不同方面综合考虑。目前HIT公司普遍严重缺乏这方面的人才积累，这也是缘何迟迟没有太让人满意的产品出现的主要原因。

现在市场上普遍存在的情况是，一个公司的产品局部或局部产品做得非常好，但其他部分不太行，就是因为业务架构能力不足造成的。在同一个厂商的产品无法满足全部需求的情况下，医院只能选用不同的产品，再通过集成来满足需求。

正如陈金雄主任所言，一体化是相对概念，集成化是绝对需求。医疗信息化极具领域复杂性，覆盖医疗、服务、保障、管理各类业务，既有高度专业化的医疗服务、专科应用，也有通用化的人财物、办公等。应用涉及流程改造、管理模式变革、用户习惯改变，因医院而异。应用环境也比一般行业要复杂得多，往往还涉及不同的第三方。因而，对于一家软件提供商来说，构建一体化大而全且专业的医院信息系统，在技术实现和经营管理上都几乎不可能。在这种背景之下，集成服务必然是刚需。有服务就有成本，付费是应该和必须的，只是如何使之合理而已。

目前客观方面的明确业务需求，确定具体技术方案，对有一定开发经验的技术人员而言并不困难。难的是前面提到的不合理定价、低价或恶意中标等不良业界生态造成的后遗症。医院如何才能不被不良厂家扼住咽喉？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尽量让每一个厂商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尽量让业务管理标准化、过程化、微小化。

此外，甲方还应规范项目管理的各个阶段，做好项目的全生命周期管理，包括项目的规划论证、选型设计、招投标、合同签订、验收、运维管理等。同时，可通过制定一些标准合同模板等方式，有效避免或减少因经验不足造成的疏漏，提高工作效率。关于项目规划选型，详见我2020年7月在HIT专家网发表的《医院信息系统选型如何避免“入坑”？》一文。

建议医院在项目招投标文件及合同中要明确接口的范围、要求以及接口源代码的版权。此外，建议在项目预算和招标文件中专门列出接口费用，要求供应商在投标阶段对不同类型接口单价的限制作出承诺，并在合同签署时予以明确。后期，确需公司提供额外接口服务时，合理支付服务收费，避免遭遇公司“狮子大开口”。如要求厂家提供最新可用的接口源代码的，则对于重要的接口源代码，应要求在甲方的监督下，现场编译并部署到实际环境中，以确保源代码为最新可用。另外，要加强项目的日常运维管理，特别是信息安全管理，防止人为破坏，做好系统、数据、代码的及时备份和权限管理。

最后，谈谈集成平台。集成平台的建设初衷，不仅仅是为了数据集成，更是为了弥补现有信息系统的不足。例如，患者主索引是为了解决患者身份的唯一识别和统一管理；360视图则是为了解决患者信息无法随时随地、完整、准确、便捷访问的问题（其实对于用户而言，他只在乎这些功能有没有、好不好。至于由谁来提供他并不在乎，可以是平台公司，也可以是HIS公司，甚至是LIS公司）。如果只是数据集成，未必一定需要用这种方式；也不是所谓的使用传统方式对接，就必须与其他每个系统单独做接口；也是可以通用和复用的，只要设计合理。对于期望单纯通过集成平台解决一切问题，替代现有业务系统、实现系统解耦的业界同仁，个人认为实际结果会让您失望。如果我们把集成平台的接口接入部分比喻成电插板，业务系统比喻为各种家电设备，那么我们能清晰地看到，电插板并不能解决冰箱不制冷，热水壶电路不工作的问题。

以上为个人关于接口费、集成平台、新一代医院信息系统的一些纯个人观点分享，不一定正确，谨供业界同仁参考。

【作者简介】

马丽明，佛山市妇幼保健院，医院信息总监。

中国医院协会信息专业委员会、中国卫生信息与大数据学会妇幼信息专委、中国卫生信息与大数据学会新技术与信息安全专委委员；广东省卫生经济学会信息分会、广东省网络安全协会医疗专委会、广东省健康管理学会互联网智慧健康专业委员会副主委；广东省医院协会信息专业委员会常委；佛山市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协会监事。2019、2013年度中国优秀CIO；2018、2017、2014年度全国优秀信息主管；中国医院优秀CIO；全国医院信息化杰出创新力；2015首届、2020第二届“广东省十佳CIO”；广东省医院优秀CIO。参与国家电子病历数据标准、居民健康卡、区域平台、区域健康档案、妇幼信息系统功能规范等多项卫生信息标准和规范的研制。

【责任编辑：晓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