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口费大家谈 | 陈金雄：如何打破医院信息系统接口费“魔咒”

来源：HIT专家网       作者：朱小兵

接口费问题由来已久。医院对此怨声载道，厂商亦有苦难言。背后深层次原因到底是什么？到底什么是传说中的接口费？医院建了集成平台，能否就免除接口费的烦恼？如何根除这一行业痼疾？

近日，HIT专家网就此与知名医疗信息化专家陈金雄主任进行了深入访谈，现将陈金雄主任对上述问题的系统剖析及建议，整理归纳如下。

接口需求及接口费的产生

医院不同业务信息系统之间的接口需求大量存在，是不争的事实。这主要是由以下原因所导致的：

一是一体化是相对概念，集成化是绝对需求。医疗业务需求不断演进，且业务流程往往涉及跨科室协同，医疗软件系统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复杂，一套软件难以满足所有业务需求。新的业务软件系统要融入医院整体业务，就要和以前的软件系统进行信息交互和集成。这就衍生出接口的需求。

二是医院信息化建设所面临的内外部不确定性越来越多。比如：这些年迅猛发展的互联网医疗带来了线上线下一体化的集成需求；此外，还有政策的不断变化，比如各种评价政策和标准体系、医保支付改革等要求，使得接口需求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三是产业生态发育不良。信息系统本身缺乏开放和标准的接口，缺乏相互成就和共赢的产业生态，缺乏类似“Wintel联盟+PC厂商”完整的上下游产业链。有些企业有意而为之，靠低价打单，靠接口费生存。如此一来，企业纷纷封闭系统，靠收取接口费来补偿，行业发展陷入恶性循环。

四是医院缺乏建设的主导权。医院缺少对信息化整体建设的把握，缺乏对整体规划和对未来建设的预见：既没有明确提出开放接口标准的要求，也没有对可能产生接口集成的费用进行明确约定，更缺乏自身解决接口集成的技术能力。

只要还存在信息孤岛，就存在集成需求，也就存在接口的需求。而信息系统之间的集成，必然需要接口的开放，要产生服务；有服务就有成本，也就带来了接口费和接口服务费的问题。

应该区别对待接口费和接口服务费

接口费，是指供应商在封闭系统情况下，针对接口需求索要的不合理、不透明的费用。即医院既有系统的供应商对于用户希望集成的业务信息系统，人为地设置障碍，“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钱”的意图明显，而且收费标准和明细不透明。

接口服务费，系统本身是开放和标准的，医院为解决系统集成而付出的服务费用。这个服务可以由原厂来提供，也可以由第三方来提供，价格透明、合理。比如，按一定资质的技术人员所付出的工时，总之要有一个可测量的标准。对于接口服务费，医院应该支付给服务商。

行业现状是，不仅是HIS公司，现在是谁先占路，谁都可能收取接口费。比如，在电子病历系统评级中，移动护理、LIS、PACS等都要配合改造，都要收取接口费。见过一家规模不大的民营医院建设互联网医院，肯定要与HIS系统集成，原先整套HIS软件费才70万-80万元，接口费就要30多万元，而且还没有底，因为后面还会增加新的功能，可能接口费很快就会超过软件费用的本身。

接口费对行业伤害很大。为什么有些医院领导换届就要更换系统？其实，这只是表象，本质还是系统不能完全满足需求。医院要开展一些新业务，面对巨额的接口费左右为难，不得已而为之。

一言以蔽之，医院之所以反感接口费，根本原因是相关费用标准不透明，动辄“狮子大开口”，给医院带来不安全感，难以支撑医院不断增长的业务对信息化的需求。

我们既要反对不合理的接口费，又要支持合理的接口服务费。

充分理解业务，系统架构要开放化、标准化

要破解接口费问题，从业务系统架构看，对业务的理解、标准化、新技术的应用，缺一不可。

首先，系统标准化的前提是对业务的理解。

比如，HIS与LIS、PACS等专业系统的集成，核心是围绕医嘱这条主线，不同科室的信息可以高效集成，包括患者基本信息、检查检验信息、诊疗信息等。每一个字段和信息，都有特定的涵义和用途。只有对业务理解到位，信息集成需求才会清晰。

其次，医院业务信息系统要开放、标准化。

有标准则遵循标准；即使没有标准，只要开放相关的字段、信息，就能与任何一家系统进行连接。

HL7、FHIR等标准的出台，本质是解决三个问题：对医疗业务的理解、数据的标准化和接口开放。

遗憾的是，现状是很多信息系统都是“哑巴系统”。大量封闭系统的存在，使得各家医院信息化建设的土壤就像一块块盐碱地，每块地只能先到者自己种，后来者种不了，产业生态无从建立。

我们熟悉的汽车行业，用户可以买原厂的轮胎，也可以使用标准化的替代品。因为有了可替代品，原厂也不大可能漫天要价。因为轮胎的设计是标准的，就不存在轮胎接口费的问题。同样，如果请人换轮胎，换轮胎的服务费还是要给的。

第三，技术创新将助推医疗行业信息系统走向开放。

比如，微服务、容器、低代码开发平台等新技术，对于系统开放将起到很大的作用。微服务可以打破传统业务系统之间紧耦合的格局，使得不同系统之间变成一定程度的松耦合。

系统架构层面，要满足上述三个条件。但是归根结底，企业要有开放的意愿。

营造开放合作的HIT产业生态

信息技术产业发展的源动力之一，来自产业分工和系统的开放性。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有句名言：“分工产生效能，合作造就繁荣。”

比如，移动互联网的生态得以繁荣，苹果iOS阵营开放了苹果应用商店，安卓也有类似的生态平台。国内的微信、支付宝等，也都通过小程序等形式开放各自能力，衍生了很多新应用。操作系统的底层逻辑也是如出一辙，其核心能力就是能够支撑各种业务应用程序，从而建立生态。

走开放、生态发展之路，已经成为不少HIT企业的主动探索。近年来，新一代产品纷纷从设计理念和技术开发路线上，提出中台等平台化发展理念。当然，短期内，企业还要平衡短期利益和长期发展的关系。

这时就考验企业领导者的格局。毕竟，现在无论是行业老牌企业，还是新进入者，大家都看到了问题，也听到了用户的呼声。谁能在满足用户需求前提下，还能创造新的价值，就有机会引领行业的发展。否则，无法摆脱低水平重复造轮子的老路。

未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企业达到一定规模才考虑开放；另一种是，出现破坏性创新者，对传统商业模式实现降维打击——希望看到这样的行业“入侵者”。

集成平台是否成功，取决于能否消灭接口费

医院建设集成平台的初衷是摆脱接口费，实现医院信息化灵活建设机制。但真正实现这个目标的医院有多少呢？原因何在？大家都是在“应试”，而考试只是考过去，并不考未来。这就使得不少集成平台的应用效果变成了“拆东墙补西墙”，甚至建了“西墙”还不敢拆“东墙”，可能还增加了一些接口。

这样做的结果，只是替换传统的点对点集成方式，真正面向未来的系统集成需求，反而考虑很少。而集成平台的核心任务，是要解决未来可能的集成。

还有一点，集成除了解决院内微观层面的问题以外，还要重点解决跨院区、跨地域、围绕患者为中心的信息共享。我们回到家乡，跟父母、家乡人说什么话，不用太管；推广普通话的意义在于解决跨区域的语言沟通问题。现在我们将过多精力用于解决医院内部的互联互通，而没太关注跨院区、跨区域的信息互联互通问题，这也是导致有人提出“建设全国统一的电子病历系统”的原因。

到底为什么要建集成平台，上集成平台的价值在什么地方？一定要思考清楚。集成平台属于“下水道”工程，不大容易看得到。真正有多少有意义的应用，甚至没有人关心。

回到建设集成平台的初衷，集成平台是否成功，取决于能否消灭“接口费”。

医院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最后，从医院的角度来看，面对接口费问题，我们如何变被动为主动？

一方面，既然集成工作难免，在引进供应商的早期，医院要有一定的预判性，将相关接口技术服务明确到协议。

另一方面，要求系统开放接口。一些医院不得不去挖企业的工程师来维护系统，但这不是最好的办法，最佳途径还是要求企业开放接口。这样医院可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既可以把接口开发工作交给原厂，也可以找其他厂家。

约定开放的接口内容，一般不应涉及供应商的知识产权。如果涉及系统源代码，医院确实有义务保护企业的知识产权。如果需要开放数据库结构，这部分是否属于企业的知识产权，期待与同行们进一步展开讨论。

【责任编辑：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