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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连仲专栏】“军字一号”紧急进驻小汤山医院

来源:HIT专家网   作者:解放军总医院计算机室原主任 任连仲

【编者按】

知史可以明鉴。2003年“非典”时期,北京小汤山医院在一周内抢建完成,并成功上线了“军字一号”系统全部功能。回首这段历程,对当前应对新疫情具有重要的借鉴和启发意义。

解放军总医院计算机室原主任 任连仲教授
解放军总医院计算机室原主任 任连仲教授

2003年4月,北京市全城恐怖,马路空空,再不见昔日的拥堵;地铁和公交照开,可好,车上总有座位可坐,最拥挤的地铁一号线也再没有以往那种把人挤成“照片”的景象;走进任何一座大院你都必须经过“体温测试”;无论走到何处,每人的脸上都蒙着一个大口罩。

因感染人数报告不实、处置不力,卫生部部长和北京市市长同时被免职。4月20日,新领导上任后官方公布的初步调查结果显示:北京有346人感染“非典”,这个数字是此前官方公布的10倍。此后,“非典”患者和疑似患者,每天都在增加、增加……被感染人群将会达到多少?似乎谁都做不出准确预测。

抢建小汤山医院,目标是零感染、零死亡

这么多传染病人送往哪里?怎么安置?成了当时决策层的第一大问题。北京市委市政府果断做出决定,要在5日内抢建出一个“小汤山医院”,专门收治“非典”病人,并且,为保证这一抢建任务按时完成、及时收治和有效管理,同时向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发出报告,请求支援。

报告送到中央军委,军委立即做出批示,4月23日傍晚,批示送达总后勤部。总部当即决定:“小汤山医院”运营管理全盘交给总后卫生部负责。

总后卫生部连夜研究部署:任命北京军区原卫生部部长张雁灵担任院长。正在国防大学学习的张部长接到电话,不到一小时赶到总部。卫生部首长与张雁灵部长一起研究,当即决定成立协调组、医护组、保障组、药材组、还有一个破天荒的决定是,同时组建信息组,并指定信息中心主任宁义担任组长;医护组由各大军区抽调,每个军区包干一个病区;北京几所大医院抽人组成医技班子,抓紧准备仪器设备。

命令下达后,各路人马迅速开赴“小汤山”。

总部提出的目标是:做到“零死亡”、“零感染”。在那样一种病因尚未摸清、谁都不知还会发生多少传染病患者、患者病情会发展到何种地步的大背景下,敢于提出这样的目标真可谓大胆!真可谓魄力惊人!

怎样达到这个目标?这对每一个参战者提出了严峻挑战。

各大军区抽组的医护队伍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军医和护士们议论着,有人提出问题,有人提出疑问:“到那个地方,医疗和护理文书怎么记录?怎么传阅?检查检验报告怎么调阅?”有人说:“看样子,我们又得回到解放前了,依然是手工作业吧!”立刻有人反问:“传染病区之间,工作人员人不能随意窜动,信息传递又怎么办?”又有人提出这样的主意:“将写好的医疗文件、做出的检验结果和检查报告往门窗玻璃上一贴,你们看吧!”又有人问:“图像片子又怎么办?”……大家都在为没有可以共享的信息系统而为难着。

此时,医院抢建的战斗正日夜进行,风雨无阻。几千人进入工地,各种机械开进现场,战斗之紧张,不在现场的人难以想象。各方人马都只顾抢先完成自己的任务,已经不再遵守以往的操作常规,推土机横冲直創,几吨重的大铁铲竟然在人的头顶上唰唰闪过,现场人员没有哪一个眼圈是不红的。一所医院,从平整土地、构建房屋,到安装水电,还要装进各种医疗装备,仅限一周时间,那将是怎样的一场“混战”啊!

其他各条战线我们不说,这里,专门讲述信息组的那场战斗。

信息组的战斗

众所周知,一个信息系统的建设少不了这样几个环节:系统选择、系统安装、综合布线、基础数据整理和装入、人员及各种个性化条件设置、设备安装、链接和调试,哪一样都不能缺失。

在这种极端特殊的情况下,他们是怎样冲锋陷阵并把这诸多环节个个拿下的?

1.使用什么系统?必须当机立断,做出抉择。军队手中有两套系统可供选用:一套是20世纪90年代早期使用过的“单机版”;一套是“军字一号”网络版。

使用“单机版”?不能实时完成诊疗记录,不能实现包括检查检验资料在内的各种医疗信息的共享;完全靠手工书写、人工传递诊疗信息,距离“零感染”的保障要求距离太大。

使用“军字一号”信息系统?保证各种诊疗记录随时完成并充分共享没有问题,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之短可想而知。总共不到一周的建设周期,允许他们进入现场的时机又一定是最后。这期间,要采购各种设备,要完成综合布线和设备安装,要准备全套的应用系统,并完善各种数据字典和各项初始化设置,而且还要完成与各种检查检验设备的互联互通。这么多项工作,时间够吗?存在着一系列悬念。但是,达到保障目标要求就是命令,做为信息组负责人的宁义拍案决定:“拼死也得上‘军字一号’!”

2.设备采购。那个时候,IT设备厂商最为集中的中关村,几乎所有店铺都已关门停业,打电话没人接听,最后联系到IBM公司本部,他们答应提供设备,可运送设备时又出现了问题,运送车辆开到中途,车上的搬运工人听说是送往“小汤山”,便急忙叫司机停下,这些人跳下车来撒丫就跑。后来,好不容易又动员出几个工人把设备搬运到了现场。

3.综合布线。整个医院抢建时间总共不到一周,允许布线人员进入的时间只能排在最后,算下来最多一天。可这时,问题又来了,谁到现场施工?

说起工程实施,一天前还出现了这样的事件:北京天健公司老总姜跃斌勇敢地承接起系统建设任务,指定了一个常年联手的公司负责派人前去现场实施。可是,类似的情况又来了,工人们听说是去“小汤山”施工,该公司竟然派不出一个人来。当时在场的只有这样几个人:天健公司副总经理陈学才、远程医学中心负责人翟新海、263医院信息科主任周亚春,以及202、401医院几位工程师,做网络施工的工人一个也没有。紧急之下,宁义主任又是一个拍案:“不管你是工程师还是老总,这里没有专业分工之说,大家一起上!会干的、不会干的,都得一起上!”

4.系统从哪里移植?总后卫生信息中心联系上了306医院信息中心陈宇行主任,陈主任积极配合。很快,就把这家医院的系统全部拷贝过来,宁义主任立即指使在场的周亚春主任负责完善各种数据字典,完成各种初始化设置。

5.设备互联。各种检查和检验设备已经安装完毕,这时,已有少量病人送进病区。医院管理者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感染的可能,“小汤山医院”被分成重污染区、半污染区和清洁区,这些设备大都部署在半污染区。要知道,任何人进入污染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陈学才带上两名工程师,穿上隔离服,准备连接各种检查检验设备。在进入污染区之前,几个人还专门拍照留影,做好了在这里“光荣”的准备。由于这项任务对他们已是轻车熟路,几位工程师很快完成了各种设备接口和系统互联。

系统准备好之后,开始安装终端设备时又来了新的问题,原定的房间安排又有新的变动,布线还得修改。信息系统部署必须遵从业务安排,没的说,改!

经过这样一场场的紧张战斗,正式开诊前一天,终于将“军字一号”信息系统全部功能部署到位。

一块磁盘背后的数据价值

5月2日凌晨,医院开始大批接收病人,医护人员熟练有序地完成入院登记、书写各种诊疗记录、在各自的终端上查看检验结果和查检报告、查看各种影像资料、下达医嘱,执行医嘱,各项业务操作像在正常医院一样有序进行,整个系统运行顺畅而稳定。至此,让“军字一号”支撑“小汤山医院”正常运转宣告胜利。

来自全国各地的所有医护人员,之所以都能在“零培训”情况下在计算机上熟练地完成各种作业,信息系统之所以能够在这种极端情况下迅速组建完成并投入使用,这得益于总后卫生部早期的英明决定:全军所有医院都使用“军字一号”信息系统;也得益于该系统最初设计时就明确的一个指导思想:设法培育用户的自立能力和自维能力,让每家医院的信息系统主管都能独立掌控并驾驭这套系统。

“小汤山医院”把一个个传染病患者治愈、送走,奇迹般地实现了“零感染”、“零死亡”,信息组也奇迹般地胜利完成信息化的各项保障任务。

最后撤离时,信息组什么都不要,连北京市发给每个人的小灵通手机也交了回去,但有一样东西带回来了:一个主机的磁盘。回来后再拷贝一份,一份交给国家卫生部,一份留在总后卫生部。

这块磁盘价值多少?据说,国外有关机构曾经提出,欲出资150万美金购买,只是由于这是国家卫生系统的极其宝贵资料而婉拒了对方。

(依据宁义提供的资料,任连仲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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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谭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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