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要素×医疗”如何落地？试看宁波方案

来源：HIT专家网  作者：孙婧、朱小兵

数字化、智能化的新质生产力时代已拉开帷幕。2022年底，“数据二十条”提出推进实施公共数据确权授权机制。2024年初，国家对包括医疗健康领域在内的12个重点领域实施“数据要素×”行动。

然而，数据要素在医疗健康行业的发展面临确权、流通等诸多难题。在业内普遍对医疗健康数据要素发展仍持观望态度时，浙江宁波已先试先行，成效渐显。

近日，HIT专家网采访了宁波市卫生健康委数字化发展处处长朱春伦。谈及宁波卫生健康行业从信息化到数字化、智能化的沧桑巨变，朱春伦如数家珍。

一张患者就诊卡的十年变迁

朱春伦从“患者就诊卡”的变迁讲起。

十年来，患者就诊卡经历了四个阶段：医院磁条卡、统一磁条卡、统一IC卡、电子健康码。每次迭代，都需对各家医院信息系统等进行适配改造，工程量很大。

最初，各医院单独制作就诊磁条卡。去不同的医院，患者需出示不同的磁条卡，很不方便。为此，宁波在全市统一了就诊磁条卡。但磁条卡安全性较差、磁性易消失等缺点也在实际使用中暴露出来。随后，磁条卡被替换为IC芯片卡。

未来的趋势应该是使用全国统一的电子健康码。不过囿于成本问题，现在全市医院仍在使用IC卡。电子健康码目前仅在自费医疗、公共卫生如疫苗接种等场景中使用。

全市统一就诊卡并不仅为了便民，也可同时获得大量的居民健康数据。为防止患者频繁丢卡造成数据治理难，曾要求补卡时缴纳10元补卡费。

随着时代发展，就诊卡承载的功能越来越多，如现在要求能识别包括外国人居住证在内的多种身份信息，以便推行多码就医。

“一张小小的就诊卡，饱含多少医信人的心血。”朱春伦感叹。

基于就诊卡，可以挖掘丰富的医疗大数据应用价值。比如，患者在就诊报到、诊毕等多个环节均需刷卡，关联刷卡时间数据，即可分析医院接诊效率，便于医院提升精细化管理水平。

宁波市全民健康信息平台，也是从这张卡开始。就诊卡关联的医疗健康数据，成为区域卫生信息化的“源头活水”。

卫生健康新基建向云化、一体化发展

宁波市卫生信息化的顶层设计遵循“1+5”架构。其中，“1”即一个IT基础设施，指全民健康信息平台，同时也是市“健康大脑”的数据中心。

作为全市医疗健康数据交换的枢纽，全民健康信息平台支撑起健康档案共享调阅、跨医疗机构检验检查结果互认等功能。为了让互认共享切实好用，宁波市将与省级全民健康信息平台的数据传输专线升级为万兆光纤。

虽然光纤费用每年约需27万元，但检验检查结果互认每年为群众直接节省约2亿元就医费用，这还不包括患者交通食宿等间接成本，“还是很划算的”。朱春伦时刻不忘算“经济账”。

朱春伦认为，卫生健康领域的基础设施，正在不断向集约化、一体化、云化方向发展。宁波正在谋划市健康云建设，主要包含面向区域医疗和公共卫生的政务云，以及面向医疗机构的健康云。市全民健康信息平台的自建机房，也将迁移至全市统一的政务云。

“目前宁波的基层一体化云平台以区县为单位，不排除未来医共体共用一个云平台。”

本轮卫生健康领域新基建恰逢信创大潮。宁波市海曙区勇立潮头，其区域云HIS系统已接入区基层一体化云平台，平台全部采用国产化产品。目前已有16家医院入驻该平台，累计日门诊量近11500人次。

海曙区云HIS系统采用万达信息旗下宁波金唐软件有限公司（下称金唐软件）开发的基层一体化云平台软件。金唐软件专注医疗信息化软件二十余年，在区域医院信息化建设方面积累了丰富的实施案例。

宁波市卫生健康委与金唐软件正在共同打造新一代全民健康信息平台。新平台基于互联网微服务架构，适配国产信创生态链，支持灵活的服务治理及编排，满足多种医疗业务云化需求，结合多活热备、灰度负载等技术手段，确保系统的高性能、高可用和高安全。

在数据采集治理方面，平台构建日志传输、数据高铁、接口服务三种模式，从采集模式多样化、采集时效极速化、质量管理精细化等多个维度，确保数据采集范围全、数据质量高，打造实时秒级数据交换圈，形成全业务数据治理新机制。

在数据存储方面，平台充分发挥分布式数据库优势，采用数据冷热存储分离架构，按需分别进行在线扩容或缩容，即时动态调整普通性能物理服务器和高性能物理服务器内的数据存储分布策略，最大程度利用计算资源，在数据高速读写性能要求和硬件成本支出中间寻找“最佳性价比”。

在数据共享方面，平台创新数据开放共享形式，完善数据开放使用流程，在有效的监督管理体系下，充分发挥数据价值，构建开放、共享、安全、可持续的数据开放共享生态，为数字化转型和创新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在数据安全方面，平台通过国密技术确保数据在传输、处理和存储过程中的安全性，同时通过动态脱敏技术确保姓名、身份证等敏感数据在使用中的安全性。通过制定严格的访问控制机制，防止数据泄露及非法访问。

信创面临的问题是成本较高，尤其是中间件建设需较大投入，导致很多医院、区县仍以观望为主。“希望有关部门借鉴带量采购的思路，通过以量还价的方式，降低行业信创成本，这样大家会更有积极性。”朱春伦说。

数据要素市场化模式已跑通

宁波市卫生信息化顶层设计“1+5”架构中的“5”，指基于市全民健康信息平台，衍生的面向医疗机构、公众健康、公共卫生、行政管理和数据要素等五大业务模块。

其中，在数据要素方面，宁波正在发力。

宁波在数据要素市场生态培育方面有三个主航道，医疗健康为其中之一，另外两个为金融保险和港航物流。

2023年9月，《浙江省公共数据授权运营管理办法（试行）》正式实施。宁波市在医学健康领域引入了公共数据授权运营模式，政府依法授权运营单位（法人或非法人组织），对公共数据进行深度挖掘，打造数据产品与服务。

朱春伦介绍，健康领域数据要素以“1+N”为顶层架构：“1”是由宁波数字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出资2亿元全资成立的浙江宁数健康大数据运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宁数健康），授权开展全市医疗健康数据要素运营；“N”是组建N个卫生健康领域数商企业，承担细分行业的数据专业化开发、创新数据要素应用场景、发展数字健康产业。目前，宁数健康已联合多家行业头部企业，先后合资组建了宁唐健康、蛮牛健康等数商企业，全力推动数据要素产品与服务的普及，逐步建立起适应数据要素市场需求的运行机制。

在商保“无感理赔”场景中，数据要素市场化运行已较为成熟。经政府授权，中保科联的保险交易平台对接宁波市全民健康信息平台，连接全市医疗机构和商业保险机构，打通二者之间的数据壁垒。患者出院后，数分钟即可自动完成出院费用审核和线上理赔，真正实现“无感理赔”。

通过数据要素赋能商业健康保险，保险机构节约了大笔的上门调查费用，平台公司也能从中获利，医疗健康数据要素得以在市场流通，实现“多方共赢”。

数据要素的另一个重点方向是医学人工智能，也即开展医疗模型、算法研究，结合公共算力平台和医学知识库，提升人机交互的智能化，并融入具体的医疗业务和患者服务的场景中去。

培育医疗大模型同样采用授权运营模式。宁唐健康是宁数健康与金唐软件合作成立的数商企业。2023年11月，宁唐健康正式发布“白泽晓”医疗大模型，将赋能多种应用场景，如实时知识问答、病历智能质控、辅助诊疗决策等。

在线问诊环节运用大模型后，人机交互的智能化将不断提升，不仅可以向AI提问，还可线上解读报告，实现真正的智能问诊。

此外，护工管理为医院运营管理的薄弱环节。通过大模型赋能，可精准匹配患者和护工，优化照护服务供给。再如，多年来，政府高度重视的健康管理工作尚未达到预期效果，大模型赋能健康管理也是探索方向。

朱春伦将数据治理看作数据要素的基础。“当前数据尚未完全治理好，2024年我们将以应用为导向，加强对医疗机构的相关考核。”

为何宁波如此重视数据要素市场的培育？朱春伦认为，“1+5”中的其他四大业务模块，受项目建设受审批流程长、运行包袱重等多种因素制约。比如信息系统建成后，运维服务成本高企。而数据要素可以规避这些制约，应用场景建设快速、机制灵活，呈现规模收益递增效应。

对于当前业界普遍担忧的“数据要素确权难”问题，朱春伦认为，数据确权要通过具体应用场景。数据应用场景越多，数据价值越大。

“数据要素在授权运营模式下，政府前期可以不考虑盈利，只注重将数据要素市场做大。政府激活数据，让数据真正流动。企业借助数据赋能产品，创造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通过数据要素这条路径，做医疗大模型很顺畅，解决了之前大模型研究普遍面临的产权、盈利模式等问题。”朱春伦说，“医疗大模型是新生事物，还很不完善。但不用担忧，只要往前走，肯定会越来越好。”

互联网医院的未来，在于科技创新

在宁波市卫生信息化顶层设计“1+5”架构中，宁波市面向公众健康的互联网医院也颇具特色，采用“政府主导、区域化布局、线上线下结合、市场化运营”模式，由宁波市卫生健康委主导、东软熙康承建和运营。

“互联网医院不是简单地把线下医疗搬到线上。出路有两条，一是科技创新，二是业务创新。只有提高生产力，才能有长远未来；否则还是叫好不叫座。比如检验检查自助开单的效果就不错。患者少跑一次医院、少交一次挂号费，医院减少交叉感染率。仅宁波市立医院一周的检验检查自助开单量就达3000多单。”朱春伦说。

朱春伦透露，2024年将在医疗大模型等新技术加持下，持续加强健康宁波生态融合，整合线下医疗、互联网医院、健康管理等业务。如基于医疗大模型，线上挂号将更为智能化和人性化，纾解老年人在线挂号不便的难题。

再比如，通过大模型赋能，互联网医院的预问诊可自动生成患者电子病历，并通过系统在医生电脑桌面直接展示。医生接诊时无需再询问患者基础性问题。

此外，宁波市的大数据疫情防控也颇有成效。宁波市健康医疗大数据公共卫生管理平台已实现对40种法定传染病和6大症候群进行动态监测预警。2023年出现的几波疫情叠加，系统均做出了精准预判，“很有意义”。

期待低调、务实，又敢闯、敢干的“宁波经验”为全国医疗健康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带来更多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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